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硤狗

來源:邵陽新聞網(wǎng) 作者:伍炳勛 2021-09-24 16:07

硤狗來歷不明。一說是做桶匠(圓木工)的父親,出門做游工途中,把跟在身后下地作墦的硤狗娘摁倒在硤殼里,說,丑丑娘賣的,這一出門還不曉得哪天才歸屋,干脆補一火。那年景鄉(xiāng)里人一般用棉毛紗布筋做褲帶,一扯就脫,硤狗娘還沒弄清東南西北,就被光溜溜地放倒在一方麻石板上了。另一說,硤狗爹提起褲頭一上路,就跌進了剛打開閘門的雷打壩泄洪口,順著小龍江水找新爹娘投胎去了。約摸半個月后的一天斷黑時分,硤狗娘抱起一木盆豬潲正弓腰送進豬欄里,身后就有一個滾燙的東西塞進身子,硤狗娘掙扎著要直起腰,被一只手摁住,要伸手去撓,一身粘乎乎的潲,還想做點什么的時候,那東西隨著兩聲哼哼,抽搐幾下,一切就完事了。

硤殼里行事九個月,豬欄前行事八個半月后,硤狗出生。硤狗娘心里明白,那期間就只有硤殼里一回,豬欄前一回,豬欄前那個天殺的比老鼠溜的還快,等自己撈起褲頭要開追的時候,早沒鬼花花了,算是白白被人賺了,即使種是他下的,我也不認!硤狗娘恨恨不休的給崽取名硤狗。她心里只想著小龍江邊上那個叫硤殼里的地方,想被小龍江順走的硤狗爹。

硤狗制作倉促,長得也毛糙,身高155,體重40公斤,袖珍般短斤少兩,還搭配失調,大便勺似的大鼻子下,長一張翻唇小嘴,嘴左側下拉,右側缺角,五根指頭有兩根折轉來死摳住掌心的右手,不時地在嘴巴兩角摸來掃去,把缺陷集中了讓人瞧著寒磣。

硤狗娘就急。

翠石嶺每三個男人有一個殘疾,這是天命,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。翠石嶺每三個男人有一個干過土匪,這不用急,身子“三寸釘”似的硤狗量也沒那攔路搶錢打家劫舍的本錢,何況一解放土匪也絕種了。翠石嶺每三個男人有一個討不到婆娘,才是要害。硤狗爹一死,這孤兒寡母兩口之家,條件方園十里內墊底,人還粗制濫制,但凡人家姑娘不瞎眼,哪里看得上背時的硤狗?硤狗討不到婆娘,這一家就要香火斷煙,堂屋生草。不孝有三,無后為大,斷子絕孫是大罪,族里規(guī)矩男人割睪子女人坐豬籠沉潭事小,對不起死去的硤狗爹和列祖列宗事大啊。硤狗爹死后,硤狗娘每月初一十五,都要去一回硤殼里,往硤殼里那塊麻石板上一坐,就神魂顛倒,她享受那種顛顛倒倒。

其實硤狗娘不懂硤狗,瞎操心。硤狗娘子宮貧脊,卻給了硤狗不一樣的營養(yǎng)。

硤狗五歲那年,硤狗娘第一次帶硤狗上鄧家鋪街,街是清朝遺物,青石板長長短短,寬寬窄窄,好歹能過馬車;磕磕磕,幾百年前的回聲好像還在。硤狗走過泥路土路砂石路,卻沒走過青石板路,新鮮,生怕走走就沒了,問娘,這路有多長?娘說,放個紅薯屁就該一半了,硤狗想撇嘴,卻看見前頭路邊雞哼鴨叫,咯咯咯嘎嘎嘎,人也來湊熱鬧,“雞多少錢一斤鴨多少錢一斤?”仔雞老鴨,呷了補?!巴邸保咭宦暤鸵宦曕朽须s雜,雞鴨不服輸,干脆一頭叫一頭屙,一只腳踮起“嗶嘰”一下一坨青白之物噴薄而出,瞬間臭氣熏天。正鬧得慌,先前三個手指緊摳著娘手的硤狗,鼻子一抽,突然就拽起娘猛往街盡頭跑。小腳丫子啪嗒啪嗒一陣翻飛,直接就到了一個熱氣蒸騰的饅頭鋪子。哎呀香死!硤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嚷,起跑那時候你就聞到饅頭香啦?娘一邊喘氣一邊猛揉心口膛,你要跑死娘啊。硤狗不理娘,喉嚨里咕嚕咕嚕響過幾輪,手就扯娘的衣襟,饅頭娘,饅頭娘!娘手伸進褲頭,摸摸索索,只摸出三個一分的銻毫子,這,夠么,娘聲音哆哆嗦嗦。還少得遠哩,那我們只買半個,硤狗把一坨口水硬咽進肚里,說。一個七分錢,半個不賣。你娘賣……咕嚕嚕,娘把一只手死死堵住了硤狗暴粗的嘴。

饅頭沒吃成,硤狗恨恨不休。

硤狗絕技,何止“百步聞香”——饅頭香。硤狗才歲把,呷娘奶就不自在,八個爪子總愛在娘奶上撫來抓去,稍長,動不動就會把爪子伸進娘的大襟衣,嘰嘰嘰傻笑著撓兩坨嫩白凸突肉包子。鄉(xiāng)里房內沒洗手間,男女洗澡都一樣,臥房里木澡盆半盆水,一塊五寸寬澡布沾起水往身上鳧,八成皮子沾上水,澡也洗完了。硤狗娘最怕洗澡,怕硤狗愛看。娘叫,快去茶飯屋,娘洗澡看么子!硤狗一雙眼在娘身上脧來脧去,嘴里嘟囔“怕”。腳下生根,娘厲聲叫,還不走開打死你!嘻嘻嘻。娘無奈,看就看吧,雞巴還摞灰呢,也不懂么子把戲。直到硤狗差三天滿七歲那天,硤狗娘才曉得問題嚴重。那天黃昏,全村老少約好似的在曬谷坪乘涼,一個屁股翹得圓潤扭得歡暢的女人從槽門口路過,別人眼角眉梢都沒朝這一向,硤狗卻鼓起魚泡眼盯著人家目不轉睛,脫口就是一個“騷!”聲音像烏鴉叫,嚇得那女人扯起腳滾跑,卷起身后一波又一波浪笑。笑過就有惹禍精指著同在一起乘涼的女人問,她騷么?她?還有她?硤狗順著問話人手指瞟過去,騷,不騷,騷。他可不管被說的都是村里娘們,抬頭不見低頭見的。不管被說到“騷”的女人一個個臉紅了又白。那個問話的臉上全沒了血氣。一曬谷坪幾十號人,個個瞠目結舌,青起臉你瞅瞅我,我瞅瞅你,硤狗鬼崽崽通靈啊,那些個夜黑偷雞月落摸狗的事,他憑么子會曉得噢。

硤殼里的一塊玉米地里。

一眾婦女一哄而上,從四面八方伸出無數(shù)只灰黑爪子摳住硤狗的褲頭,不知是誰喊起了號子“一、二、三——址!”硤狗那條大筒土藍布短褲生生被扯到了腳趾,胯間那東西挺身而出,幾個聲音不約而同地驚呼,娘賣的,人小家伙大,棒槌一樣嘖嘖,先前遠遠地拄著鋤頭把矜持著的王寡婦卻凜聲道:你們也是吵得沒牌名,別個不要臉面的么?說完扔掉鋤頭,三五步躥進人圈,一只手攬住硤狗脖頸往起扶,一只手扒住硤狗褲頭往上扯,想要罩住那貨,無奈那貨正生氣,直挺挺鐵將軍把門。褲頭努力幾次最終不能得逞,王寡婦臉上就紅霞亂竄。叫一聲哎呀便逃開了。

這事,要說也只能怪硤狗。身子長得短小,十七、八年紀了,也只跟中等個的婦女“平等待人”,生產隊長左瞅右瞅,說,去去去,跟“扁睪子”們同工同酬去,誰讓你只吃不長沒勞力?硤狗暗自得意,不正好遂我心愿嗎。得意容易忘形,小個子硤狗自從被安排跟女人一起勞動,眼睛溜溜轉專撿女人們耐看處盯不屑說,一雙手還時不時左右出擊,逗蜂撩蛇不得安閑,今早硤狗夾在女人堆里日上三桿下地,到剛剛日頭正頂,硤狗手口并舉,一刻沒消停,不曉得是日頭越熱人心越燥,還是打情罵俏起邪火,就發(fā)生了群女欺男這一幕。

王寡婦一聲叫,全場啞火,先前圍在硤狗周遭的火辣媳婦各個扭頭捂臉,一哄而散。

硤狗站起身使勁攏褲頭嘻嘻嘻笑的時候,聽到坡上有人叫自己,硤狗硤狗快點上來。是隊長。硤狗歡喜麻雀一樣展開雙臂跑,邊跑邊回頭趾高氣揚地對婦女們說,我又有輕松活路了,你們就繼續(xù)挨曬受累吧咧。

隊長躲在陰暗處,把一疊折成巴掌大小的紙塊,拍在硤狗的手掌里,小心點,不讓任何人曉得,直接送到鄉(xiāng)書記的手里。硤狗“嗯嗯”兩聲問,要是書記不在呢?從門縫塞進去啊,紅茹屎啊,教你一百次了咧??烊?,隊長一個指頭點了下硤狗腦門心,硤狗卻不動,只望著隊長傻笑??烊ム弈悴恍Σ粫缘媚闵凳前??硤狗還是不動,嘴唇張開合攏,牙幫骨“嘎嘣”響,你個餓死鬼!隊長像才明白似的。手伸進褲袋子摸索了好一陣,摸出幾個銻毫子來,硤狗臉上一喜,伸出三個指頭去接,換只手。隊長悶吼一聲,眼里甩出些卑夷,硤狗不管,把接到手里的銻毫子一二三一二三細數(shù)兩遍,這才把鋤頭藏進一個石頭縫子、蹶起屁股開步走。

硤殼里有個聾子巖洞,洞有一丈長寬,進身不及兩丈,便只有石頭沒有洞了,也有人叫它死屁眼。硤狗斷黑時分從人民公社回來,經過聾子巖的時候,路邊一個黑影晃了晃,來不及驚叫,自己的嘴就被一只手掌死死封住,身子也被人硬拽了進去。天本來就黑,洞子更是墨汁桶一樣,硤狗一陣失魂驚恐當口,一個聲音也是抖抖索索在耳邊漂浮,莫怕莫怕,我是你王嬸。你娘賣,硤狗猛力摑開王寡婦使勁封住自己嘴巴的手,你個騷婆子,想要捂死我?哪、哪里,我是想,想死你咧,王寡婦嗓門篩糠一樣。剛從硤狗嘴上騰出來的手猛地罩向下身,穩(wěn)準狠地握緊了棒槌,一張嘴螞蟥一樣往硤狗臉上嘖嘖嘖一頓亂啃。硤狗一陣迷亂,只覺得下體又濕又暖。王寡婦哼哼嘰嘰,全是胡言亂語。

歇下來,硤狗嚎啕大哭,你個騷寡婦,快還我清白,我以后還怎么討婆娘嘛,我、我、我,恨不得掐死你,現(xiàn)在,現(xiàn)在就掐死你。王寡婦卻不理,自顧自格格格笑,謝謝你呀小侄子,嬸嬸我打從你叔走就沒開過洋葷,田都干得開裂了,所以你就打我壞主意呀!我早曉得你騷,沒曉得你這么騷,把我個黃花崽干了。嗚嗚嗚,你賠我黃花崽,賠我黃花崽。硤狗一雙手朝王寡婦一陣亂拍。拍蚊子吧,莫裝了,擦牛逼表斯文給誰看?也是啊,王寡婦說得也沒錯,不花錢嘗了鮮,說是撿了回便宜也不為過,可是可是,我干干凈凈的黃花卵被你弄臟了!想到這一層,硤狗硬是無法釋懷,又是嗚嗚嗚,把一肚子委屈化做了淚雨飛。

今天邪了?盡碰些鬼摸腦殼的事。晌午在人民公社門口碰到生產隊會計的事也讓人悟不清。公社大門關著只開一扇小門,硤狗一只腳跨過門檻,會計也是一只腳抬起打算跨出門,兩個人堪堪碰個滿懷,會計個子高大,硤狗個子矮小,會計一只手一攏一提,硤狗身子就轉了個向,小侄子又來送材料?你怎么曉得!哈哈那就是了?這個、這……莫這這這了,拿來吧,我跟書記熟,這不,才從他辦公室出來,材料,我送?你送?硤狗使勁用手搔腦殼,搔脫幾根毛,也沒想清楚,你,你送?會計一只手抓過硤狗那只五個指頭的手,嘮,是一把銻毫子!硤狗攤開數(shù),足足有14個一分幣。兩個饅頭啊,心里一喜,順手就從肚臍眼摳出那疊折紙,交給會計。還不快去買饅頭呷?哎!硤狗拔腿就跑。送幾張紙賺三個饅頭錢,全勞力手腳打鼓一天十分工才值八厘哩。硤狗連頂心毛都歡喜得飛起來。

可是一個饅頭進肚,硤狗卻心上心下不得安神。會計幫我送東西,為什么還倒找那多錢?他把那疊紙送到書記手里了么?要是沒送到何得了?回家路上,硤狗上個坡打飽嗝,轉個彎心嘣嘣跳,沒承想快到家門口了,還被王寡婦擺一道失了童子身!只是那味道,說也說不清。

王寡婦收拾好要出洞了,硤狗神使鬼差地把幾個銻毫子塞到她手里,說,娘賣的,出錢買失身,撞見倒腦鬼了!

女人命硬數(shù)寡婦。自從巖洞被劫以來,硤狗就很少有稱心日子。那晚從巖洞出來,總感覺那里又粘又癢,聽說草火灰消毒,燒了整整一扎稻草,洗澡的時候把那里用草灰裹了,搓了又搓,直搓得麻辣火燒才放手,誰曉得草灰調水,沾哪哪黑,莫說洗掉,就是刨也刨不脫,害得一連三天沒敢出門。

好不容易黑變白了,那天一下地,王寡婦老遠蹭攏來,左一個這幾天去哪了,右一個該莫是病了吧?惹得所有眼睛都長針尖麥芒齊刷刷刺得臉生痛。有人馬上就咳咳說,蘿卜有大有小,碰上坑小了還不擠爆?王寡婦愛偷漢,在村里是出了名的。這不明擺著指桑罵槐嘛,最要命是我比王寡婦小二十多歲呢!硤狗腦殼直往胯里勾,娘賣,都是騷寡婦害的,這人還怎么做噢,正謀劃著是吊筋還是跳河,隊長卻找上門來,他一把擰起硤狗耳朵往一個僻靜處拖,硤狗一雙手護著耳朵哎呀哎呀學豬叫。我叫你送的東西可送到了?送到了呀,你松手,我耳朵都被你揪脫了,硤狗氣不打一處來,不就一個饅頭錢嗎,你這明明要納我命嘛!你別東扯葫蘆西絆筋,我問你那東西送到了沒!我、我當然送到了!親手送給書記了?是啊,就是第一次你帶我去認的那間房,那個矮胖子!當真?未必我還哄你!哄你我是狗日出的野崽崽!硤狗三個手指死捏著褲袋子里那一把銻毫子,進了口的饅頭還能吐了?老子偏就打死不認!隊長瞪著一臉堅毅的硤狗,早就捏緊的拳頭逐漸松懈???,可他又是怎么曉得了呢,莫不是他打通了書記的關節(jié)?隊長化拳為劍,一個指頭快戳到硤狗腦門了又收回來,沒漏戲就好,我們還是好叔侄,饅頭長呷長有。硤狗身子一軟,稀牛屎一樣塌成一灘,你,你嚇死我了。

硤狗猛地拉開房門沖進茶飯屋里,把圍坐在火堂里烤茅柴火的王寡婦仨女兒嚇了個半死。深更半夜的從娘房子里鉆出來,莫非是……?還好王寡婦跟踵出來了,楞個屁?都喊哥哥。哥、哥、哥哥。聲音像極了“在河之洲、關關雎鳩”。硤狗定神,抽了抽鼻子?;椟S的電燈光下,一個對子眼,騷,一個駝背聳肩,平平。一個粉團玉琢,妖!看上去這個粉團玉琢的最小,愛美之心硤狗有之,目凝著粉團玉琢,硤狗又抽鼻子,喉嚨里咕嚕咕嚕做斑鳩叫,哈巴口水就止不住。三、三妹子你真乖態(tài)。王寡婦看得真切,鼻子里哼一聲,凜道:天不早了,謝謝你辛苦挖老鼠洞,早點回家去困告吧。三姐妹長出一口氣,硤狗哥原來是娘喊來挖老鼠洞的啊,正是嘛,屋里老鼠成災,討厭死了。

其實這之前,王寡婦和硤狗擠癟嗓門在房里大吵了一架。

三十幾歲的王寡婦如狼似虎,沒男人更是坐地能吸土。打從聾子巖劫色,染上毒癮一樣地癡纏硤狗,巧在兩家房子貼著山根并排,來去便利,為了更加隱蔽,王寡婦特意在自家后墻開了扇后門,走動起來更是神不知鬼不覺。電視機還沒下鄉(xiāng)的年月,床上運動是最好的娛樂。幾乎每天天一斷黑,王寡婦就會去硤狗家后墻學貓叫。無奈硤狗卻是腳豬本色,習慣換一個豬欄打一槍。新米嘗鮮時節(jié),如癡如狂,一張嘴巴唧巴唧盡是味,待到新米變老米,老鼎煮老米,就好似高燒病人吃過退燒藥,口里舌頭寡淡清水全無味。加上仔牛嚼老瓜藤那點委屈和燥心,面對王寡婦,便生出些沒來由的煩躁。也不知怎么了,今晚的王寡婦好像三月沒呷飽飯的囚徒,從把硤狗領進后門那一刻起,就各種器管齊動員,對著硤狗極限蹂躪。自顧自地獄天堂一番之后,她問,你覺得跟我很虧?把對子眼嫁給你怎樣?為什么只把對子眼嫁給我?王寡婦上下只差三歲的三個女兒,都是鎮(zhèn)中學讀寄宿,很少在家,在家也像巢里的幼鳥,只在屋里嘰嘰喳喳,偶爾撞見,也是勾頭伏腦,看不清真容的??床磺鍤w看不清,總聽見看清楚過的人議論過。三妹子不行?娘吔,唯獨三妹子乖態(tài),要是嫁了你這腳豬,這個家又拿誰扳本發(fā)家?不行,大妹子許你,對子眼配裂嘴巴,足足有余,何況你是困了老娘困妹子!要不是稀罕那物件,也找個正大的往來理由,我會做這賠本買賣?日,你賠本?寡婆子困黃花崽,除了你怕就只有天上王母娘娘了!不行,就三妹子!你你你,做夢!你你你,非三妹子不可!你做夢!行,明天你雇頂八抬大轎接我,你看我上不上轎!你——咣!

王寡婦一個你字沒落地,房門“吱”地開了,又咣地關上。硤狗第一次違約,沒走后門。在三個少女狐疑驚咋的目光里,嗵嗵嗵走了出去。

硤狗是在深度迷糊中飄出王寡婦家的,他的靈魂留在三妹子的各種凸凹里,他的空殼只能不自覺地飄浮。好在記憶還在。自己的家在隔壁西頭,往右轉過兩間豬欄就是。一生只干吃和睡兩件事的豬呼嚕震天,硤狗沒聽到,一只手從墻角暗處伸出準確無誤地掩住了他的口,他渾然不覺。味懵了啊。咹?騷寡婦把你熬猛了吧?咹?欄里的豬蹭一下站起來,嘴里直哄哄,豬都醒了你還夢著?硤狗這才怔怔地問,啊會計啊,三妹子真的乖態(tài)!仙女一樣?;昊貋砹嗣??會計揉了揉硤狗胸口。嘻嘻嘻。最近隊長沒喊你送狀紙?沒,沒喊。明明昨天才喊你送過。你、你怎么曉得?硤狗張口結舌。行了行了,你能哄得了我?哄不了哄不了,知道就好,會計順手拍給硬狗一把銻毫子,一句話換兩個饅頭還不夠劃算?劃算劃算。會計轉身向東。豬趁著安靜又躺下呼嚕。硤狗-繼續(xù)在三妹的凸凹間迷糊。東邊不遠處一扇門吱呀,他也沒聽見。他沒來由告別三妹子,滿腦子銻毫子。跑一趟街上里外賺三個饅頭,抵一個月全勞力工分!這一段隔三岔五走腳遞狀紙,銻毫子都要動量米升子裝了。不是說有錢能買鬼推磨嗎?那騷寡婦準定是不舍得三妹子跟我的。我得下點蠻法!這么想著,三妹子那些索命的凸凹又洶涌而來,砸頭頭暈,砸胸胸悶,再往下,就怒發(fā)沖冠,摁也摁不住。

自己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。哈崽,外面蚊子比大糞捅里蛆還多,這一向你怎么天天熬到月光落嶺才回屋啊,身體當緊啊……快進來快進來,娘伸手一拉,硤狗總算醒轉來了。去街上辦事哩嘛。辦么子事,捱到夜深?還不是你崽能干嘛,隊長、會計的重要事都是讓崽包辦,嘻嘻。也怪家底子窮,硤狗穿的衣褲沒縫口袋,硤狗便只好把那些銻毫子都交給娘收藏。眼看著崽隔三岔五都有進項,喜得沒心沒肺的娘走路都想翻筋斗,伢子無丑相,能賺是本事。崽是矮點丑點,倒是自帶高貴,零碎錢細水長流,比做手藝的死鬼爹都不差呢。娘,崽最近可能要花點錢呢,硤狗盤算,過幾天是新學期開學,自己提前去學校悄悄把三妹子學期的學費交了。給王寡婦和三妹子一個驚喜。掰著手指頭一算,走腳賺的錢除去買饅頭吃的,差不多有兩塊了,而三妹子一期的學費只需要一元二角。崽要花好多錢???一元二角。那么多呀,娘掰著手指頭算,十分工八厘,百分工八分,千分工八角,嘖嘖,得要一個全勞力勞動150天才掙得到呢。硤狗娘驚訝得直嘖嘖。買一個雞蛋才一分錢,買一盒針只收一分錢還搭個發(fā)夾呢。不過崽要用只管用,反正錢是崽能干賺的。即使不是崽賺的,崽要花娘賣血賣肉也得給。硤狗娘天生非常“孝子”。我娘真好。那崽就先困了啊。硤狗打個呵欠,眼皮就打架,向床走去的時候,感覺腰酸。老人沒講錯,色字頭上一把刀,傷了眼睛又傷腰。

王寡婦最近有點煩。

該死的硤狗自從對三妹子起心動念,小動作一個接著一個。幫三妹子出學費,先讓三妹子嚇一跳,小矮子籮籮競這么有錢?小矮子籮籮怎么點名道姓上我的班主任老師那為我交學費?我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哦?再一想就有點臉紅了,三妹子今年十五歲,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容易臉紅的年紀。莫非小矮子籮籮對自己起了賊心?看他看我的眼神還真有點邪。

接下來硤狗還隔三岔五利用上街走腳的機會,瞅準三妹子不上課的時間,或去學校給三妹子送一個白面饅頭,幾個紙包糖,或邀請三妹子上面店吃一碗5分錢的光頭面。鄉(xiāng)里中學是真的全日制,早晨8點半開課,下午4、5點才放學吃一頓飯。限額的早餐熬到中午太陽正頂,肚腸正好鬧饑荒,面啊饅頭什么的正是雪中送炭。三妹子防火防盜防流氓的警惕性再高,也敵不過饑腸轱轆轱轆叫和硤狗罵不還口放狗趕不跑的軟磨硬泡。

漸漸熟了,三妹子問起硤狗哪有這么多錢?硤狗神使鬼差般告訴三妹子,錢是爹做游鄉(xiāng)木匠賺的。那總有用完的一天啊,怎么會呢,我也有爹教會的手藝。有嗎?話一出口,硤狗就恨不得把腦殼宿進肚里——沒臉見人啊,自己除了見過爹留下的斧頭刨子、鑿之類木工工具,沒跟爹打過照面啊。但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。硤狗馬上改口,你放心,爹教沒教我都能學會,將來掙很多很多的錢。這話把三妹子說得一楞一楞的,鄉(xiāng)里人都曉得,手藝人弄活錢,莊稼漢只能拿死工分。幾個回合下來,三妹子看硤狗的眼神居然漸漸活泛起來。

看著三妹子如白條魚見蛆,聞臭而上,王寡婦又急又氣。更讓人生氣的,是硤狗公然奇貨可居,仗著家伙好,跟自己擺譜要價。你同意我跟三妹子好么?王寡婦瞪圓眼不吭氣。那好,我也不可能總跟個老娘在一起啊,你,你你。王寡婦火燒頂心毛,想起漫漫長夜,抓耳撓腮,搓手頓足爬墻壁也壓不住邪火,就只好換個笑臉當哭臉,行行行,你是爹是爺是祖宗,說什么是什么!可是今晚?王寡婦涎了臉低三下四。硤狗故作思索狀矜持半晌才點了點頭。你個千刀殺的,惹癲了老娘,哪天用斧頭把那貨切了!看見硤狗終于點頭,王寡婦臉上裝笑,心里卻恨出一千把尖刀來。

這邊硤狗卻揚揚頭吹起口哨來。日子爽呀,不驕傲都不行。說實話,村子里比自己長得好的不少,比自己能干的也不少,可又有誰比自己活得好?

我有我的長處嘛。別看下地干活只能跟在女人后面聞騷味,半勞力,記6個工分一天,吊兒郎當,沒人看得上眼。但跟爹的師傅那學圓木工,師祖說自己天資聰慧,差不多是無師自通,幾個月下來,砍、削、刨、鑿、吊墨線,樣樣在行。上個月就出師放單飛了。

隊長和會計牛角對棕子,心里發(fā)蠻力,可都給自己送錢,走走腳就活錢滾滾來。兩個似乎都疑心過自己,卻又都讓自己裝傻賣乖糊弄了過去,兩個都被賣了還幫我數(shù)錢。

最開心是得了三妹子芳心暗許。村里第一乖態(tài)妹子??!據(jù)說也有幾個伢子去挖墻角掀瓦,臭她好花插在牛屎上,可三妹子立場堅定,旗幟鮮明,牛屎又如何?他對我好,疼我,給我錢花,幫我做事盡心盡力,幫我家做事當牛做馬!連我媽都離不開他。

又矮又丑怎么啦?全村有哪個比他活得更瀟灑?滿村男女老少,見了硤狗都是目光開花。亦驚亦乍。

硤狗死了。溺水。為了救三妹子。

三妹子也死了,投水尋短見。

出事的頭天,生產隊會計升了大隊秘書。歡喜得很,去大隊部之前,他告訴王寡婦,說晚上可能就住在大隊部了。王寡婦口里應著好好好,心里卻怨,你去哪住關我屁事,就你那點功夫,老娘難得脫褲子。

可是晚上,三個女兒在隔壁睡的睡,溫功課的溫功課,王寡婦和硤狗纏斗正酣的時候,接連傳來哄哄哄幾聲豬叫之后,后門外就傳來三聲貓叫。正在九天云端的王寡婦瞬間摔進地獄,身子一僵,不好,是會計!莫理他。硤狗低吼。千軍萬馬卡在半路上,欲罷不能,氣不打一處來。我和他有事要談。你快點,穿好躲到后門邊,我開門他進門過身,你就沖出去,記得,等會計過身后你再動步。

也不知是硤狗慌神,還是情敵相逢分外眼紅,哼,談事?你以為我不知人事!寡婦開門,側身讓路,會計一個腳抬起,將將要落地,硤狗一顆炮彈一樣,弓身一頭將將撞在會計胸口,會計哎呀一聲向后倒去,虧得山墻離得近,把身子擋住,否則注定是個四仰八叉!等會計回過神來,地老鼠一樣的硤狗早已飛躥而去。王寡婦又慌又怕,忙摟住會計往房里帶,對不起對不起,我,我們就是談點事。你娘賣,是那個三寸釘腳豬吧?談事?會計抬起巴掌就要抽,寡婦冷哼一聲,你敢,我喊聲抓賦,你還不寡蛋臭出十里路?會計手僵在空中,口卻依然敲得銅罐子爛,你個騷婆,一個不夠,還要找兩個,人說偷人偷好漢,抓到也好看。你倒好,偷個裂嘴三寸釘,還是你崽一輩!你,要臉不要臉!我不要臉,哼,他能給我錢花,給三妹子交學費,你給嗎?我跟你提過,妹子他爹在生攢下的幾十元,這些年送三個妹子讀書都花光了,你屁都不放一個。他能,能讓我做個真正的婆娘,你,你那是鐵夾燙豬皮,一碰就卷,我,我除了脫褲穿褲擦身子還能得到什么?嗚嗚嗚。

王寡婦和會計都沒想到,盡管她們癟著喉嚨憋著嗓門,可畢竟怒氣過盛,墻外耳靈。做著作業(yè)的三妹子,把一切都聽了去。

這天周一。村子離街上遠,三妹子幾個過往周一,都是日頭一從對門山露頭就得上路,而硤狗呢,往往日頭才伸懶腰伸出點紅頭發(fā),就守在王寡婦家門口邊那棵大柏樹下了。

天下著雨,陰沉沉的。雨滴敲打著滿眼雜草灌木瑟瑟發(fā)抖。這雨,該是下了一些時辰了,雨水透過稠密的樹冠,一滴一滴篩落在硤狗的頭上、肩上。硤狗沒有動,身子濕了就濕了,如果自己不上街,三妹子這一去,還不知得等到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了。不見這一眼,差不多一整天就會火燒心。好在三妹子出門了。咦,二姐大姐呢?平時,三姐妹都是同出同進的啊。思忖之間,三妹子已經快步越過自己藏身的地方,硤狗喊,三妹子、三妹子……三妹子頭也沒回,步子更快。硤狗隱隱地有些擔心,趕緊跟了上去,三妹子、三妹子……追過硤殼里,就到雷打壩,上學的路,一直貼著河岸。三妹子、三妹子……三妹子離開上學路,直下雷打壩,只三五步,就見三妹子朝著雷打壩前縱身一躍。硤狗“喳呀”一聲,緊跟著蹦了下去。

大壩之前,水深無計,硤狗和三妹子都是旱鴨子。

最先跟到壩邊的,是王寡婦兩個女兒。

滿壩江水,一層層赴向壩外,摔出的水花連同瓢潑大雨飛珠濺玉。

王寡婦一家三口,嚎啕的哭喊震撼山岳。

天上有悶雷滾過。把悲山慟河的哭喊聲帶向遙遠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雷打壩上,硤狗娘和王寡婦并排著面水而坐。其實我見過硤狗進你家后門的,那時候我要是管管就好了。老姐老妹了,我也不怕丑,抖抖爛絮被,我早就不該糾纏硤狗,更不該為了自己快活舍出三妹子。從我第一次見到那棒槌一樣的物件,我就曉得自己要下地獄了……那物件和死鬼的簡直一模一樣。咹?真的?

硤狗娘暈過去,天又下起雨來。

(作者 伍炳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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