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陽新聞網(wǎng)3月24日訊（通訊員 王忠義）村里有個孤寡老頭，姓程。八十來歲年紀(jì)，門牙已脫落兩顆，背駝得特別厲害，完全駝成個“七”字，頭上倒是稀有地見不到幾根白發(fā)，衣著也還算齊整，并不顯得邋遢。

走路時常拄一根木棍，背一個破舊的白色編織袋。袋子里裝了些什么，除了他自己，恐怕誰也不知道。

他有兄弟四個，他排行第二。老大已得病去世多年。

印象里，他不是駝背的。有次碰到他，閑聊一陣后，忍不住問:“你的背是怎么駝的呢？”他“呵呵”笑兩聲后，輕描淡寫地說:“我也不知道。近十來年，好生生的，就一天比一天駝了?！?/p>

背雖駝得厲害，身體卻少有病痛。“從沒見他吃過藥呢。”熟悉他的人說。

他年輕時結(jié)過婚的，對象是當(dāng)時下放在村里的知青。能娶到下放知青，說明程老頭年輕時還是有些能耐和魅力的。只是不知什么原因，后來那知青離他而去。

前些年，他在伴山廟守廟。每天傍晚，他拄著木棍，背著袋子，緩緩地，一步一步，經(jīng)過菜地，經(jīng)過山林，經(jīng)過田埂，往廟里移去。累了，順便坐在路邊歇一歇。第二天上午，他又拄著木棍，背著袋子，緩緩地，一步一步，從伴山廟回到蔡家塘自己的家。

是的，他有自己的家。二O一二年，國家落實保障性住房政策，給他修建了二十多平米的房子。

“現(xiàn)在政府好?。±习傩震I不了，凍不了，還給我們修房子住?！彼麡泛呛堑馗艺f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。

去年，村里裝上了太陽能路燈。一到傍晚，村道、組道，到處燈光照著，明明亮亮的。

每天夜里，遠遠地，都能看見程老頭坐在路燈下歇息。

也不知從去年的哪一天開始，程老頭不再去伴山廟守廟了。但從他屋前經(jīng)過，除了見他在做飯、吃飯，又不怎么見到他的人影。

他在屋門前，用撿來的斷磚壘成一個一尺多高、一平方尺不到的灶，用一個頂多能煮六七兩米的鐵鼎罐煮飯。沒有菜鍋，也就從沒見他炒過菜。柴火是從路邊撿的枯枝。吃飯時，很少用筷子，多數(shù)時候用一個湯勺。十餐有九餐吃的是光飯。吃飯的樣子看上去很享受，不緊不慢，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……偶爾，旁邊擺放個塑料碗，里面盛著些湯菜，便問道:“吃什么好菜?。俊彼麡泛呛堑貞?yīng)道:“侄兒子送來的好菜呢！”

他屋門前，有很少很少的一點空地，地里長了些不知是野生的還是老頭手種的鴨腳芹。

他屋門前是一條三四米寬的水泥路。老頭把它叫做“人才路”。我不解，只聽說過“致富路”呢?！吧厦媸菍W(xué)校，學(xué)生天天從這里經(jīng)過。他們長大了是國家的人才。這不是人才路么？”我一想，還真有道理。

光景如此，還這般樂觀，這么好說話，這樣的老頭，我是第一個見。心里惻隱的同時，常常生出幾分敬意來。

“別個老得精致，老了還能發(fā)揮余熱，為國家做貢獻。只有我老得不像個樣子，還成了政府的包袱?！?/p>

“怎能這么說呢！年輕的時候……”

說到“年輕的時候”，我忽然想起，在一次聊天的時候，程老頭跟我說過，他年輕的時候救過別人一命。被救者本村人，還健在。那時他們在一處工地勞動，休息時有人下塘洗澡，水很深，其中一個不知是腿抽筋呢還是怎么的，忽然不行了，在水里撲騰起來，一沉一浮地，不停地喊著“救命！”塘里洗澡的另外兩三個人不敢靠攏，岸上的人也沒有誰敢下水去。也看情形越來越不對勁，會些水性的他跳進塘里，游近那人，扎進水里，抓住那人的一只腳，用力一推，將那人推了好遠，推到了淺水處……

說救人故事的時候，我仿佛看見程老頭的眼神里閃現(xiàn)著異樣的光亮……